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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1 / 5)

戚涣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个据说是他兄长的男人连脸都没阴一阴,依旧是一副安静病美男的模样,但他突然有些犯怵。

陆年知道事情始末,自家弟弟舍不得说,就多少有些迁怒容恕洲。草率地点过头,一句话也没说就拉过戚涣的手给他断脉。

仙阶有别,比凡间官品还悬殊,是真正的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较真起来恐怕要算大不敬。好在容恕洲不是摆谱的人,默不作声给陆年让了位置,静静地站远了些。

陆年问了几句话,戚涣感觉到他心情极差,忙摸出那层温软乖顺的皮披上,一边认真答过,一边忍不住瞥向容恕洲。

寝殿不小,匆忙只悬了颗夜明珠借光,大半屋子仍旧暗沉沉,容恕洲就在一小片暗色边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寝殿,他倒成了个外人。

刚好容恕洲也看向他,四目相对,戚涣不知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容恕洲却会错了意,以为兄弟两个有什么话需要避过他。

他轻轻颔首“我还有些事,失陪了,需要什么叫外面的傀儡就好。”

初夏多雨,蒸发起泥土中腐烂温热的气息。

容恕洲也不避着雨水,纵身跃上檐顶,他懒怠御剑,干脆踏着青灰的琉璃瓦,长发被风勾起,衣袂微动,诡谲的身形在雨雾里下坠,轻点,飞跃,几息内就消失在黑夜中。

“救……,放过……噗唔”

水面上只漏了一个油光锃亮的秃头顶,起初挣扎得还算激烈,很快就变得缓慢而安静,只偶尔抽动着,吐出一点水泡。

高杨已经被关在这个地方七天了,他莫名其妙被一个木偶从被窝里锁到这个地方,此后一直被浸泡在一大池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水中。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被淹在水里,偏偏那吊着他的东西有灵性一般,总是在他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把他拖上来,还没等他喘几口大气,就又被扔回那没顶深潭里。

高杨只是冗虚派一个洒扫茅厕的下人,但是正所谓宰相家奴七品官,出了冗虚派山门,他早习惯了被人捧着,起初几日还叫嚣的厉害,满嘴腥臭荤骚。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黑的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方连一个人都没有。酸苦的水不断灌进口鼻,填充了他肥胖的身躯,渐渐的,别说叫喊,他连成段的语句都难吐出来。

长时间的浸泡让他的腿腰甚至下体都开始腐烂,不断有蛆虫从他身体里爬出来,扭动半截肥白的身躯钻挖。

他也想过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别说咬舌自尽,他连简单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没有一点光的,绝对的黑暗。

没人能想到,七天前的夜里,他还在吱嘎作响的竹编床上,做一个春梦。

高杨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割了一魂送给夏宗主。

他在冗虚派四十年,从。

夏声被这种侵略所冒犯,两只圆眼勾成刀子,抓着戚涣腕骨的手不断用力,力道大地把那层包着骨头的皮都捏变了形,戚涣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泛起瘀红。

见他面色不虞,戚涣忍着疼抬起另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袖子,眼中满是单纯生涩的乖顺,“你不高兴了吗?”

“你别不高兴,我这就脱掉。”

学道上常有人来往,一岸之隔的水榭上更是聚起了三三两两刚下学的弟子,夏声放开了他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脱吧。”

戚涣毫无犹疑地解开自己的衣带,外衫,襦裳,深衣,长襌,亵衣,动作干干净利落毫无羞耻之意,甚至不时惶急地瞄着他,生怕他等得不耐再次生气。

族腾上踏火临风的苍龙刚好朝下落在前夜下雨淤出的水洼里,慢慢被洼中污水浸透了半条尾巴。

夏声不能忍受戚涣身上穿戴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戚涣的反应显然取悦了他,就在戚涣将自己脱得只剩一层中衣的时候,颇为宽宏大度地喊了停。

“行了。”

薄稠的中衣并不能很好地遮挡人的身体,戚涣的领口散了一半,深邃的锁骨支棱地撑起衣料,连凹陷下的地方都布满了浅淡的粉痕。

那个形状的走向是刀疤,显然这薄薄只剩一层皮的地方也曾被锐利的刀锋剜起,过深的伤口没能在戚涣天赋异禀的体质下完美愈合,留下了一点无伤大雅的痕迹。

夏声低头亲了亲那处伤痕累累的凹陷,却在目光触及再次慨叹。

谁能想到衣冠齐楚下,会是这样一具伤痕遍布的身体呢?

容恕洲选的那身衣物很适合戚涣,甚至可以说品味非常好。他曾经挑选过很多服饰来装饰戚涣,美则美矣,却往往感到有所欠缺,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且有趣的东西被丢弃了一般。

但刚刚的戚涣不一样,穿上那身衣服,戚涣更像他最初的,原本的样子。

更像那个高矜漠然,不可一世的汲垣仙尊。

可这个汲垣仙尊又被剥去了那层令人讨厌的强硬,他是温顺的,听话的,不会危险地反抗,不会吐出伤人的话语,锦衣雾绡遮挡的是满身被凌虐过的痕迹,一如他最心软爱怜的模样。

若非命运弄人,他是当真愿意与容恕洲有所交流的,这是一个将君子扮演到极致的聪明人。

受此启发,夏声取下戚涣胡乱插着的银簪,仔仔细细帮他绾起长发,动作轻柔地好像最体贴入微的情人。

“师尊,我给你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冗虚四峰,中有汲垣殿,戚涣跟在夏声身后走过那层结界的时候,甚至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恍惚。

他堕魔后,汲垣殿就成了冗虚派的不祥之地,有时候会有年少胆大的弟子偷闯进来玩闹,也会有生活不济的仆役来拿些值钱的东西。

殿外他种下的那棵帝休已经被劈烂烧成了柴,满地瓦砾垃圾压断了残存树墩上新抽的嫩芽。

打开那扇灰尘遍布的偏殿门,夏声眉目溺满温柔,他要找的东西太久远,花了几炷香的时间才从一个被遗忘多年的衣箱中翻出来。

那是一套回云莲纹常服,材质很是普通,刺绣也不精致,甚至现在拿在手里会显得有些寒酸。可戚涣当初就是穿着它在淮沉台一剑挑翻了冗虚剑圣裴听澜,拔得头筹为天下所知。

他也是那时心动,告诉自己一定要得到这个人。

戚涣天生骨相优越,穿上少年时的衣服也并不显得突兀,肩若削成,风姿特秀。夏声只给了他一件外衫,已经有些白的发旧的衣物下只着了一件中衣,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缥缈的空荡。

夏声捏着他的下颌来来回回打量,几乎爱不释手。

他破天荒没有给戚涣戴任何多余“装饰”,撩起下裳垮坐到戚涣大腿上,倾着身子吻了吻戚涣的颈窝。

“师尊真漂亮。”

夏声把头埋在他肩上,声音带着少年人般的可怜。

“师尊。”

“我以后对你好。”

“你要什么都给你。”

“师尊别看别人。”

“喜欢喜欢我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戚涣眼中迷蒙艳丽尽数洗褪,他小心惶惑地抬起手搭在夏声背上,目光却沉冷地近乎锋锐。

他的手轻轻抚下去,好像在安抚身上的人,触及夏声穿在外袍内的甲胄,微微用力,尖锐带毒的狼牙胄割破手指,一股鲜血迅速发黑,随即悄无声息地钻入夏声的后心。

殿内灯烛都已枯萎,只有角落里遗留的一盏长明灯,在灰尘狼藉的偏殿里照出一小片跃动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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