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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俑

既然看见了出去的希望,那么壁画上的内容就不重要了,反正程素一开始看壁画的原因除了一点好奇,就是为了寻找出去的线索。

程素伸出了手。

壁灯的火花安静地绽放着,就像刚才的摇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的手上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风的气息。

刚才的风好像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问陆献:“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风是从哪里吹过来的?”

陆献也摇了摇头:“我刚刚在和你说话,没有注意。”

两个人都没有留意风的方向,下一阵风还会不会来,如果来的话要等多久,都没有一个定数。

陆献看见程素脸上懊恼的神色,突然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程素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看见他缓缓举起那只之前受过伤的手。

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他的手十分狰狞,暗色的血迹和伤口爬满了他的手掌。

程素看着都觉得疼,陆献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将手指猛地绷直。

伤口悉数裂开,血重新流了出来,覆盖过早已干涸的暗红轨迹。

程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怎么突然——”她翻遍口袋,想找个东西给他包扎伤口,“现在又没有止血的东西,你把伤口弄裂开感染发烧了怎么办?”

可惜口袋里空空如也。

“湿润的皮肤对空气的流通方向更敏感,”陆献的声音依旧平稳,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风是从这边吹过来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程素有些错愕,但还是叮嘱他:“那也不用这样,受伤了会影响行动的,你要是失去行动能力了,我这个身板不一定能搬得动你。”

陆献含笑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不会的。”

程素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一看就没有听进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风是从那边吹过来的,他们没有再耽搁,直接走了过去。

因为陆献之前摔了那一下,一开始两人的速度并不快,走了两三百米之后,他好像缓了过来,示意程素可以加快速度了。

两人加快脚步,又走了一两百米,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陆献本来打算故技重施,被程素皱着眉阻止了:“只要湿润的皮肤不就行了,何必用血?”

随后她将自己的手指舔湿,举到身前。

在右边的岔路前,她的手指感受到了微微的凉意。

“应该是这边。”

她回头,将自己的判断告诉陆献,却看见陆献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怎么了?”

陆献的眼神和她熟悉的那些不一样,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觉得这个陆献更像那天她在浴室外面见过的那个。

他眼神里的锐利让程素感到紧张。

毫不夸张地说,在看清他眼神的那一瞬间,程素觉得自己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她见过应激的猫,和她那一瞬的状态很像。

但陆献的这个眼神仅仅维持了一瞬,在她问出问题前就已经悉数敛去,恢复成温和的模样。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只是一点小伤,你却这么担心,让我很感动。”

程素将紧张的情绪藏在笑容之下:“毕竟现在我们两个一起被困在这里了,如果你受了伤,就只能靠我一个人想办法出去了嘛。”

她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心里的紧张感就越强。

刚才那句话也是在提醒她自己,现在她是和一个了解并不深的成年男人待在一个疑似密闭的空间。

永远不要忘记保持警惕。

陆献看了她一眼,率先走进了岔路。

“我们走吧。”

这条岔路越走越宽,不久后,两人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程素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受到喉间如砂砾滚过的痛感。

壁灯给她带来了温暖,但也加重了她的渴意。

走过一段弯道,前方豁然开朗。

岔路的尽头是一条河,之前听到的水声就来自这里。

河里的水是活水,清澈见底。

程素觉得自己渴得能喝光整条河里的水。

但她不敢喝。

因为清澈的水下,不仅有沉积的各种杂物石块,还有一截截森然的白骨。

陆献也看见了水下的景象。

“应该是被处死的工匠和术士。”他解释道。

“修这座墓的工匠?”

陆献点头:“有些皇帝为了不暴露墓中的机关和结构,会选择在陵墓修建完成后处死他们,至于这个墓,应该是因为太不光彩,怕他们泄露出去。”

程素看着那些被和河水冲刷多年,已经开始腐蚀的白骨,既心惊又愤怒。

河底的白骨,只剩下一些尚未腐蚀尽、难以冲走的大腿骨和头骨,可能还有很多被陶片掩埋在下面。

但即便如此,这些骨头依旧铺满了这条宽十多米,长二十多米的河床。

那些术士也就罢了,他们为虎作伥,帮助皇帝做囚禁人魂魄的缺德事,被卸磨杀驴也是咎由自取。

但那些工匠何其无辜,他们都是来自底层的匠人,没有拒绝的权利,甚至很可能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皇帝修建这个墓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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