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笑了一下,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哭成这样,刚刚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乐希微微低头, 捧着保温杯放到唇边,小心地喝了一口热水:“不好意思……我……有些控制不住。”
沈默伸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保温杯, 也跟着抿了一口热水, 温温柔柔地回应了一句:“没事……入戏嘛……是好事。”
“只不过,剧本不是人生,出了片场后, 就得和这些故事告别了。”
“那只是一段短暂的人生体验,并不是你真正的人生。”
乐希坐在一旁,听着沈默的开导,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与体验。
唯一不同的是,她与池初霁,未曾有过孩子。
未曾有过,在罪恶之中开出生命灿烂之花的体验。
所以在许慕青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情感后,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乐希缓和了一会,听得身边的沈默分享一些出戏的经验,扭头看着她温柔的侧脸,弯着眉眼笑了一下:“沈默姐这个温声细语交代事情的样子,感觉有点像我妈妈。”
沈默听到这里,看着乐希,眼里闪过一道诧异的光。她抿唇,好一会才开口,语气有些不悦:“你还是第一个在片场,说我像妈的年轻人。”
哪怕是以前和张小苒搭戏的时候,沈默也不会从张小苒嘴里听到“妈”这个字。
沈默认真地看着乐希,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你得好好给我解释一下,我在你眼里有那么老吗?”
乐希也知道,自己如果没有把这个说法解释清楚,肯定会让沈默心生不悦。
她笑了一声,握着保温杯轻声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气质,和我妈妈很像。”
“她是芭蕾舞演员,和你一样,漂亮,优雅,说话也很温柔,细声细气的,对我也非常的耐心。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oga,就觉得自己长大了也要和这样一位女性结婚。”
“不过后来……她走得早……”
乐希顿了顿,看着沈默很诚恳地说:“所以有时候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她年轻时的样子,挺让人怀念的。”
那些斑驳泛黄的童年,在这样长久的感觉衝击下,从记忆之海的底部翻涌而上,填满了她匮乏的少年时期。
她望着眼前的沈默,越发地理解了乐泱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乐泱,又和池初霁之间存在着如何的不同。
很奇怪,明明沈默和乐泱的气质更像一点,乐希在望着她的时候,心里却生不起一丝一毫的绮念。反而是在深夜里想起池初霁时,涌起一阵阵的欲望。
兴许,她最初最深最热切的欲望,一开始并不是乐泱,而是“妈妈的爱”。
可能从见到池初霁的那一刻开始,“妈妈”的意向,就转化为池初霁了吧。
就好像许慕青对待书雪一样,在自己的妈妈去世之后,对于年幼的许慕青而言,书雪才是那个象征着“妈妈”的人。
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她也是令人作呕的变态。可那又如何呢?她实在是无法抗拒这样的本能。
寒假很快就到来了,在春节假期之前,乐希和沈默几乎拍完了两人单独的对手戏。
冬去春来,二月的花在枝头灿烂盛放,又是一年春。
春节之后,乐希重新回到了剧组,继续拍摄接下来的戏份。
这一次,她的对手从沈默,变成了池云清。
在片场看到池云清时,乐希还有些惊讶。
两人打了个照面后,池云清才略有些激动地开口:“原来饰演许慕青的人,是你啊。”
乐希看着她这张与池初霁相似的脸,默然了好一会。
她抿唇,敛着眉眼轻声说:“我也没想到,语兰小姐,竟然会是你。”
谁能想到,这个剧组竟然这么胆大妄为,再挑选了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担纲主演之后,还选用了一个大一新生,出演角色同样很出色,犹如救赎的玉兰花一般的少女。
对于剧组的大胆选择,乐希可谓是相当佩服。
两人是同学,还有着池初霁那一层的羁绊在身,自然是十分的熟。
因此池云清到达片场后,导演就让乐希和池云清拍了第一场戏。
她和池云清拍的第一场戏,其实算是电影开幕的第一场戏。
早春时节,樱花盛开,许慕青踩着自行车穿街走巷,朝着家里走去时,忽然在途中经过一家樱花盛开得极为茂盛的庭院。
那一株苍劲有力的老樱树,在春天到来时,开出了漫天如云的花朵。花瓣如云,层层迭在树冠上,如同一团粉色的棉花糖,看得人舒心适意。
许慕青踩着自行车,缓慢地绕过着这株高大的樱花,视线一点一点往前挪,忽然看到了一个正在荡秋千的少女。
那是怎样的一个少女呢?
她穿着当下最流行的西式女裙,梳着十分洋气的发式,站在秋千上,在身后仆人的推动下,自由自在地荡秋千。
许慕青停下了车子,现在挺院旁,沉默地注视着那个正在荡秋千的少女,整颗心神都被她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