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战斗到最后的他们,也算得问心无愧。
有谢令月的耐心安抚宽心,还有他与谢峰商讨后换了治疗方子,陆寒尘很快便平静下来。
次日便开始拖着伤躯理政,肃州官员尽数被抓,如今便是一盘散沙,自然需要九千岁主持大局;幸而谢令月也能从旁协助,还有玉衡几个心腹,皆会处置政务,暂时应对肃州城的一切。
倒是江越,也找了机会与他们待在正堂;说是他也需要地方处理军务,实则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在谢令月身上;都不用阮慕欢想着尽心服侍主子,谢令月的茶杯刚见底,江越便上前亲自给他斟茶。
这人还格外的操心,趁陆寒尘忙着与几个心腹讨论政务时,语重心长劝谢令月先注意养伤歇息;关键这人还是个粗中有细的,他也不讲其他,只说谢令月之前都在后宅安逸生活,并未见过战场的残酷;如今亲历修罗场,想来会有些影响,不若好好喝几日安神汤,调养好身子再帮忙也不迟。
便是九千岁实在忙不过来,他也懂些政务,帮的上忙,江越是半分不谦虚;谢过他的好意,谢令月可不敢真叫这人帮忙,就陆寒尘那醋坛子,若是自己与他说一声可以让江越帮忙,怕是醋味能飘出几里地。
且这两人之间总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气场,谢令月可不放心这两人在一起相处,怕不是会掀翻屋顶。
于是,几日的功夫,陆寒尘与江越都见识到了谢令月的另一面,处理政务那是得心应手,又格外的果断;陆寒尘在心中惋惜,若不是谢家的韬光养晦,只怕狼崽子如今早已惊艳朝堂,首辅杨诤也得自叹不如。
而江越的目光越来越亮,他还是小瞧了谢令月之才;原来这人不只继承了中山王谢达昌的领军才能,理政之能都是这般的出乎预料;这般惊才绝艳之人,哪里是莹莹月辉可喻,他分明是这世间最耀眼的那抹光华,叫人不自觉就想要追随。
欣喜与心慕之余,江越心中亦有股隐隐不安之感;身为皇亲国戚,他是最清楚皇室对魏国公府的忌惮,如今的皇帝舅父自觉还能压得住谢家,愿意叫他们回乡;可若是过几年新皇登基,还能容得下谢家?
谢令月如此才能,若是被新帝察觉···
还记得在皇觉寺时谢令月坦然告知过,若是大宣皇室能容得下谢家,他必不会与大宣做对;然而帝王心思谁能猜得透,若是那时新帝对谢家赶尽杀绝,谢令月之才华,能看着谢家被覆灭?
江越从不怀疑,以谢令月之才,安然从京都离开轻而易举;谢家与大宣皇室对上,也就是谢令月与大宣皇室为敌之时;那时,身为皇亲国戚的江越又该如何。
难道他能从容接受与谢令月为敌?
最重要的,只是这片刻功夫得见谢令月处理政务的能耐,江越便生出自愧不如的慨叹;真到了他与谢令月仇敌相对的时候,他能是谢令月的对手么,江越深深怀疑。
此时他又开始愤恨,为何谢家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京都;若是那时候他伸出援手,想来魏国公谢楝更愿意将谢令月嫁给他这个征西将军;如此,谢家也算与皇室结了亲,他江越与英国公府便能护得谢家平安,自然也不会有将来他们两人刀兵相见的可能。
人越是想要得到渴望的,便越容易生出执念;此刻的江越便是如此,自认为想到了最好的法子,因而看陆寒尘更碍眼;却不曾想过他的法子是周全,那也得有谢令月点头。
最重孝道的江越以为谢令月也如他这般的勋贵子弟,会安分听从父母长辈的安排,不会有忤逆之心。
拖着伤势帮忙的谢令月可注意不到江越的这些想法,只觉得这人大抵是念着两家的交情,又因自己有伤在身,才会对自己稍加照拂;这堂内忙乱的一众人,除了江越与阮慕欢分毫未伤,其他人可都是带伤支撑。
如此,谢令月便以为江越大抵也是看到了这点,又见阮慕欢被其他人支使的团团转,偶有顾及不到自己这里;江越才会帮着做点举手之劳,毕竟这些人中,江越与他勉强算得熟悉。
且谢令月亦深知江越这等勋贵子弟的傲气,除非世交,一般人很难入得他们的眼;更何况还是大宣官场之人最惧怕和厌恶的九千岁与锦衣卫,江越能在此时与他们交谈几句,不过是因为他乃皇亲国戚,知道轻重。
不管如何,这几日这些人都表现的有礼谦和,各自处理分内之事;待到玉衡与那副将带着京都的官员赶来此处,十几号人便看到九千岁与征西将军相处甚是融洽。
见来人只有十几个,九千岁大发雷霆,早在叛乱之前,因为自家狼崽子的推测,他就给京都传信,要求多派官员前来;好么,人是到了,十几个人中负责审案的三法司就占了一半,其余几个还是从礼部与工部抽调来的暂时没有差事的官员。
抽调来几百锦衣卫,还有九千岁坐镇,审案是最简单的,此时最重要的是肃州政务;杨诤那老匹夫到底是如何管治的内阁,都是些草包不成?
眼见九千岁震怒,十几位官员也为难;当他们想来么,京都那些官员,要么位高权重走不开,要么便是觉得肃州苦寒,还有九千岁与锦衣卫占了头功,他们来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到处找门路推脱差事,最后可不是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过来。
当着朝中官员的面,谢令月不好再如前几日那般随意与陆寒尘说话,并提出建议,只得趁人不注意暗中给了爱人一个眼神,叫他息怒;明知道内阁那些人是如何行事,何必置气,更不利于他的身子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