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彬也说:“你快去快来。”
冯莹说:“也行。”
车停稳后,冯莹打开门,跳下车,朝夏菊家跑去,跑到走廊上,老远看见夏菊坐门口椅子上在纳鞋,就边跑,边喊:“夏姐!夏姐!”
夏菊忙抬起头,望向冯莹哎了一声。冯莹跑近,夏菊问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完了?”
冯莹前天走时,对夏菊撒了谎,这时,她不好意思地支吾道:“呃……嗯……办完啦。”
洁娴在屋里听到妈妈的声音,高兴得“噔噔噔”地跑出来,大声喊道:“妈妈!妈妈!”
冯莹张开双臂一把搂住跑来的洁娴,亲了亲她的脸,说:“妈妈接你回去,快谢谢夏姨。”
洁娴连忙说:“谢谢夏姨!”
冯莹对夏菊说:“夏姐,这次,你给我帮了好大个忙,谢谢你。”
夏菊急道:“你说这个客气话,干什么!”
冯莹又说:“夏姐,车停在大门口的,怕司机等,我们走了。”
夏菊忙挥手:“好,你们快走,快走。”
冯莹牵着洁娴,向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这晚,赵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半个月后,吕娘回来了。
老母劝儿立家室,吴元被迫弃初愿
宝珠回娘家的事,没过两天,就传到吴元的母亲那里。
有天下午,吴元母亲做完家务事,坐在堂屋门口,一面纳鞋底,一面忆着别人传给她的那些话。那天,传话的人,对她讲得最认真的一句话是,赵彬是坐小包车来接宝珠的。其实,对于这个事,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才不管赵彬坐小车,还是坐大车,还是抬轿子来接宝珠,这跟她半点关系都没得。然而让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人说宝珠有三个孩子啦,最小的都快满一岁。就是这句话,让她一想起,心里就隐隐作痛。她想,当年如不出意外,她现在也应有三个孙子啦。想到这里,吴母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往事:
那年,宝珠的爷爷病重,她去看望他老人家,老人当时精神还不错,跟她说了很多话。他说,他好想活到宝珠和吴元结婚那天。她劝老人,说他不是么子大病,很快就会好的。谁晓得,就在她探望老人的第三天,老人就去逝啦。假如那时宝珠的爷爷,还活着的,他老人家是绝不许宝珠嫁给赵彬;因老人是那么的喜欢元儿,那么的爱宝珠,那么的盼着两家早日结成姻亲。他怎么会让别人折散他这对宝贝呢。他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又德高望重,他不同意的事,那个也拿他没办法。唉!如果老人还坚持活两三年,元儿就和宝珠结婚啦。若真这样,现在这个院子里,不也有几个孙儿孙女跳来蹦去。她一面想着心事,一面举起针在头发上擦两下,用力扎进鞋底,又从鞋底那面把针拔出,再把线一截截地拉过来,她就这样一针针地扎着鞋底。扎了一会,针忽拔不动了,她便用戴在中指上的顶针使力顶,顶也顶不过来;又用牙咬住针拔,结果针“咔嘣”一声,断成两截。她心里一下烦燥起来,就把鞋底丢进针线篮,索性不纳鞋了。这时,她身子往椅背一靠,两眼呆望着院子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院坝尽头那棵核桃树时,不由自主地又忆起往事:
宝珠六岁那年,有天,不晓得元儿怎么把她惹火啦,她拿着一截竹枝,满院子追打元儿,元儿后来爬上这棵核桃树,坐在树桠上。那时,核桃树还没这么大。宝珠见吴元爬上树,就踮起脚尖,用竹枝打元儿的脚。元儿疼得把这只脚缩上去,那只脚又被打了。宝珠呢,见元儿疼得乱喊乱叫,就“格格”地笑得蹲在地下,站不来。自己当时也是坐在这里,一边纳鞋,一边望着两个可爱的孩子。
还有一次,她提猪食桶去喂猪,不小心把腰闪啦。有天,她弓着腰从灶房出来,准备去堂屋,正在院子里玩的宝珠,看见她了,就跑上阶沿拦着她:“娘娘,我背你。”
她笑着说:“你背不动。”
“我背得动,娘娘。”说时,把背转向她。她只好假装趴在她小小的背上,一步一步往前走,边走边说:“宝珠好行哦,把我背这么远啦,你累不累啊。”
宝珠高兴得大声说:“不累,不累!”
当宝珠把她“背”到堂屋门口时,她对宝珠说:“谢谢你哈,你不把我背到这里,我还走不过来呢。”
她虽是假装趴在宝珠背上的,但宝珠却是抓着她的裤子真用力往前走。宝珠当时听了她的话,高兴得仰着小脸,说:“娘娘,我以后一直背你哈。”
她笑着逗她:“长大了呢。”
“我长大啦,也背娘娘。”
宝珠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她那脆生生的嗓音,好像还在耳边样。可是呢,事情却那么遥远啦……
傍晚,一弯昏黄的月牙斜挂天上。吴母吃完饭,提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乘凉。她摇着扇子,凝视着天空,屋边草丛里不时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她望了会星星,又朝不远处的石拱桥望去,桥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她又向附近张望,当目光落在孤零零的房子,和空荡荡的院子时,她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想着,往日那么热闹的一家人,如今独剩她一人守着这个家。又想到,儿子以前如听劝,赶快成个家,这个院子,这个家也不至于这么的沉寂,她也不会这么的孤独。想到这里,她陷入沉思,她又开始思考起儿子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