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跑,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每个月逢七就让人进,在这离别的七年里,他曾经……期待过什么吗?
时栖一间一间地找过去,只有在休息室见过那人的身影,但是里面的门被反锁了。
时栖一脚踹开了它——
那人的额头被冷汗打湿,面色苍白如纸,指甲紧紧攥进掌心,时栖觉得似乎一瞬间看到了七年前的景象。
靠在墙边的脊背慢慢下滑,被时栖一把捞在了怀里:“顾庭柯!”
房门处传来的巨响让顾庭柯神色怔松了一下,原本紧闭的眼睛眯起,望向声响的来源。
在见到时栖那张脸的一瞬间,顾庭柯明显慌乱了一下,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骤然一停,身体失去支撑,被时栖大步接住了。
“顾庭柯?”
顾庭柯整个人靠在时栖怀里,被他扶到沙发上,好闻的柑橘味钻进鼻腔,那些潮湿和冰冷似乎被驱散了些。顾庭柯强迫自己坐直身体:“没事儿。”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坐姿,和时栖一直以来对顾庭柯的刻板印象一样——好像是在什么模板里镂刻出来的。
时栖递了杯温水给他。
顾庭柯接过来,玻璃杯传来温热的触感,将掌心里的冰凉融化了一些。
时栖抬眸注视着顾庭柯惨白如纸的脸,他想这个人大概不知道自己说没事儿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
“顾庭柯,”时栖微一扬下巴,示意道:“你的手在抖。”
顾庭柯握在杯子上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几乎是本能道:“抱歉。”
太狼狈了。
这种失控的、狼狈的样子不应该示于人前。
尤其……这个人还是时栖。
他说抱歉,时栖想。
顾庭柯需要道什么歉呢?
可是时栖一瞬间想起来——七年前,他将冷汗津津的顾庭柯从洗手间拖出来的时候,他好似也在跟自己一遍一遍地道歉。
就像是……在别人家中做客弄脏了主人的房间是多么天大的罪过。
“只是刚刚有点不舒服。”顾庭柯抬起头,试图扯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你怎么来这儿了?等急了吗?”
时栖望着顾庭柯温柔的笑容。
这才对,这才是他大多数记忆里的顾庭柯。
永远温和的、可靠的站在他的身后,永远能告诉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
只要他顺着顾庭柯的问题说下去,他们依然能开开心心地把这个游乐场逛完。
有些事情并不是非要知道的。
顾庭柯的隐痛、为谁而建的游乐场、和那场失约。
就像七年前一样。
不知道……他们就还有分开的余地。
但是……顾庭柯垂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不受控的抖动停下来。
“没事吧?”顾庭柯看时栖不说话,手指安抚地碰了碰他的,“吓到了吗?”
顾庭柯的指腹想要向前,又想起自己掌心里的冰冷潮湿,于是只很轻地握了握指尖,微微皱起眉:“还是刚刚碰疼了?”
他在安慰自己。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先安慰自己。
太可恶了,太可恨了。
时栖偏过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真的不是很想管顾庭柯。
时栖想。
可是他的口袋里揣着他给的柑橘糖,旁边的房间里是从七年前开始设计的摘橘子的小鸟和顾庭柯给他的读的童话书。
叶馥晚和时臣屿都没有时间给他读过童话书。
他的第一个童话故事,是顾庭柯给他讲的。
可恶死了。
感情一旦沾上就会变得麻烦,成年的时栖学会了将他们用其他的方式一一清算。
可是太小的时候欠的要怎么还?
他真的不是很想管顾庭柯。
时栖想。
“顾庭柯,”时栖深吸了口气,回过头,“你英文名叫什么?”
顾庭柯捧着杯子的手瞬间顿住,勉力扯出的微笑几乎要维持不下去。
耽搁得太久了……他想。
不该让时栖看到这些的。
顾庭柯做什么事都很有条理和规划,他可以和时栖坦白,但那应该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他们坐在可以放开一切的草地上,周围是湖泊和阳光。
而不是在现在,乐园里草率开辟出来小休息室里,门口的声音乱糟糟,沙发粗糙又狭小。
而且……今天是时栖的生日。
生日应该只负责开心才对。
如果说顾庭柯是一个模板中刻出的完美机器,那么这个机器唯一的最高指令应该是——让时栖开心。
不该让他看到这些的。
顾庭柯再次感觉到了不受控的呼吸艰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正常:“怎么想起问这个?”
时栖笑了,抬眸望着顾庭柯的眼睛:“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我……”顾庭柯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时栖冷冷的声音,“顾庭柯,想好了再说。”
顾庭柯脸上扯出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太了解时栖,以至于立刻就知道了时栖要听的是什么。
他也太知道时栖很聪明,这种时候胡编乱造什么只会火上浇油,于是只好很轻地叹了口气,实事求是道:“七七,今天是你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