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也顾不上陈默的阻止,就将床上的厚被单拎起来,然后就朝着院子里冲。
当然,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看到了院子里偏我们这间房子的角落里,有一口大水缸。
我径直就冲到了水缸旁边,将厚被单浸湿之后,披在自己的身上。
此刻,我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就想着我不能见死不救。
有了厚被单的保护,我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冲到了老头的房间门口。
但是,然我意外的是,老头房间的门,居然是反锁的。
难道老头没有在院子里吗?
会不会这把火就是老头放的,而目的就是样将我们俩人烧死在这院中。
可是,凭借他的医术,只要半棵毒草就能够将我们给毒死了,又何必将自己的家给搭上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屋檐下的横梁突然“吱呀”了一声,随即径直地坍塌了下来。
横梁将老头的房门给砸开了。
透过浓浓的烟雾,我看到了老头一副平静的神情盘腿坐在地上。
说真的,我极少见过这么安静的人,真的要说出一个的话,那就是我的奶奶。
她好像也是随时随地都能够进入如此安静的状态,摘豆子的时候、替爷爷打扫书房的时候、秋日晒爷爷的藏书的时候。
只要她手头有事在干,奶奶都能够很快地就沉浸到那种状态中去。
但是,老头目前所处的环境和奶奶不同啊,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啊。
“先生,先生,快过来,我这里有被单,能够跑出去的。”横梁挡住了我的去路,所以我只能站在门口大声喊着。
老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的出现,对于他来说,好像是有点惊讶。
“小哥儿,你自己快走吧,我是逃不了的,你们好自为之。”老头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完全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难道,还真的有不怕死的人吗?
虽然老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让我放任一条任命活活地烧死在自己的面前,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到。
“周沧,周沧,你快回来,房子眼看就要倒塌了,你如果不会来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个时候,陈默也开始在我的后面大声地喊着了。
我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陈默,然后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已经快要被浓烟淹没的老头。
心里头是左右为难。
看样子老头是不想活了,可是,我真的要放任不管吗?
突然间,我想起来玉京子临走之前,对我说的那段话,也不管她是不是对父亲讲的,我脱口便复述了出来:“当光开始变暗,黑暗开始生长,你知道的地方,看起来很虚幻…”
我的话还没有念完,老头猛地就将眼睛睁开来。
“玉京子,玉京子居然告诉你。”老头的眼中,满是惊讶。
“是的,玉京子告诉我了,但是我不知道玉京子想让我去做什么,您能够替我解答吗?”
透过浓浓的烟雾,我看到了老头眼里的光。
“小哥儿,你听好了,银光七月向棱江,千峰同色夜未央。寂寂冷萤摇空绿,一星在水耀玉船。”
“先生。”
我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老头便在浓烟之中,化成了一道七彩的光芒。
虹化。
这老头居然虹化了。
传说中,虹化不是应该是得道高僧才会有的一种想象吗?
眼前这个老头分明是锱铢必较的人,为何也能有如此的归宿呢?
这个时候,房子突然轰隆一声倒塌了。
与此同时,有两道彩虹,同时出现在这个小院落的废墟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玉京子和她的父亲呢?
“银光七月向棱江,千峰同色夜未央。寂寂冷萤摇空绿,一星在水耀玉船。”我默默地将这四句诗又念了一遍。
夸父逐日(一)
“周沧,快点回来,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陈默在我的身后大声地喊着。
我站在门前愣了一会神,然后将整个人都裹在了湿被单里面,随即朝着小院子外跑了出去。
出来之后,陈默一把将我身上的湿被单给褪去了。
“没事的。”陈默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我一把给揽在了怀里。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嘴唇颤抖着,脸上的泪水刷刷刷地就流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
我甚至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因为自己,老头才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陈默说道。
我的头趴在陈默的肩膀上面,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陈默,我刚刚其实是有机会将他救出来的。”我说道。
“周沧,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没办法把控的,比如说生死。”陈默说道。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仍旧觉得很自责,若不是因为我的话,五叔可能还是一个在神农架的深处逍遥自在的采药人。”我抽了一鼻涕,声音咽暗地说道。
“周沧,你要知道,你这个人,你的特殊性,就已经注定了,这一路上,总会有要目睹一些人的离去的。”陈默说道。
我没有再开口了。
“刚刚我在大火之中取出来一些东西,毕竟这走出神农架,光靠着双腿是不行的。”陈默说道。
我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不由得低头一看,才看到了地面上陈默从大火之中抢出来的东西——
干玉米粒、草药、水壶,还有半块烧焦了的腊肉。
有了这些东西,我们这一路上,被饿到的几率应该就会小很多了。
“陈默,我是不是很不适合野外作业啊,又太过于重感情,在这种环境中,如果没有你们一直的照顾,我可能早在瓦屋山就已经领饭盒了呢。”我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心平气和地对着陈默说道。
陈默原本正蹲在地面上收拾着那些东西,听到我这么说之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小会,最后开口了:“一起将这些东西都捡起来吧,然后早点出发。”
我没想到,自己有感而发地说了这么多,陈默,陈默这小子好像全都没有听到那样,就直接指挥我干活了。
真的是像块石头一样的人啊。
我和陈默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两人朝着五叔的小院子拜了三拜,算是我们对他的救命大恩最后的感谢吧,随后,便出发了。
不知道是否因为五叔的小院子已经是处在了神农架林区的边缘,所以这一路上,我们走得异常的顺畅。
还走了不到一天,甚至是我们所带的那些东西都还没有吃多少,已经能够看到散散落落的坐落在比较平坦的山坳中的山里人家了。
“陈默,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趟路,走得太过于顺畅了,好像是有什么人在给我们带路的样子,总是能够意外地发现捷径。”我说道。
“先别管这么多,顺利出来了就好。”陈默说道。
“眼看这天也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山里人家住下来吧,等明天应该就可以出山了吧。”我说道。
我说完之后,陈默看了一眼四周,说道:“这四周的房子都是一半建在地里头的,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奇怪。”
“可能是这里特有的风俗吧。”我说道。
“绝不可能,一个地方的风俗其实就是这个地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