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报殿下,方才典膳局熬了一碗薏仁粥,您去去残余酒气也好。”卑屈的尖锐之音自殿外传来,得了默许,不时一碗热腾腾的粥羹便置于傅沉砚眼前的苏木桌案上。
然桌前人久久不曾动作,嵇白立于大敞的殿门外,感受着内里持续一整个清晨及午间的沉默,他掂量着开口:“殿下若不食便叫人拿了去,免得碍了手边事。”
傅沉砚依旧沉默,目光却挪向一旁留有余温的粥,心神流连在笔下,却觉有一桩在意事叫他分了神。
连带狼毫笔尖下墨迹都粗重许多,瞧着生硬,不难猜测看了文书之人猜忌太子态度时必会渗出一层冷汗。
“一个个不长眼的,杵在这作甚?殿下不食,还不快撤了去!”声线尖锐的公公一抬袖,却被始终斜伫在殿门的嵇白拦下。
他轻敛着开口,说出那句憋了一上午的话:“殿下不食无妨,盛一碗给娘娘用罢。”
嵇白顿了顿,作势迈入殿内,一柄笔架前,他恭敬伸手拿走粥羹,貌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殿下,福瑜宫处女婢说,昨夜娘娘受了夜风,如今风寒侵体,您可是要探望?”
傅沉砚照旧不曾消减手下力道,不禁嗤笑:“来回犹豫良久,就为说这个?”
嵇白不语,娘娘生病传报殿下本是常事,不足挂齿,可自昨夜那件事后他反倒难做了,触及殿下逆鳞者素未有之,他也猜不透殿下欲从如何。
如何对那位太子妃。
“不必了,以为孤很闲吗?”
嵇白抬眼瞥了一眼专注于纸墨的傅沉砚,只仓促附和后便执着粥碗离开了。
纸上不合时宜处洇开一点浓墨,直透往下的十层。
与温泠月对周遭的一众猜测不同,平日里东宫的夜分外静谧。
花窗一角的落叶仿若眨眼间不经意就能定格,飘零在一池秋水边缘,轻缓漾开的水波一如此刻她眼中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