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繁星垂了垂眸,将笔放回袋子,“好吧。”
她终是松了口,“很漂亮的笔,谢谢。”
众人在办公室待到九点才散。
过了这一晚,洛繁星又要离开。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国庆吗?可是洛繁星去年国庆就没有来。
兴许要等到元旦,但那也是三个月以后了。
许一诺有些心不在焉,一心跟着前面的人往外走,压根没注意到这条根本不是回自己房间的路。
“你今晚打算跟小周睡吗?”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道略显冰冷的女人声音。
她回过神,转头看去,发现洛繁星就站在宿舍楼旁边的老梧桐树下,微蹙着眉头看着自己。
而再往前,就是周莹的房间。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许一诺后退两步,赶紧往回走,来到洛繁星面前,连看也不敢看对方。
“…刚刚在想事情。”
大晚上的梦游成这样,想的肯定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洛繁星表情有些担忧,想到许一诺近来的遭遇,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许多。
“要聊聊吗?”
许一诺听见这句话,顿时抬起了头,眼神有点迷茫,又有点惊讶。
洛繁星要找她单独聊天?聊什么呢?
虽然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她还是立刻点了头。
“…好啊。”
两人绕过宿舍楼,一路来到操场。
九月份,天渐渐凉了。
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丝丝缕缕的凉爽之意。
远空高悬的银月,洒下一层稀薄浅淡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一诺不知道洛繁星想聊什么,一边走,一边找话题,“瑞雪考上了海大,是吗?”
洛繁星放慢脚步,点了点头,“嗯,我这次过来,就是接她去学校报道。”
许一诺真心讚叹,“她真厉害。”
洛繁星听见这话,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其实,许一诺的学习天赋也很高,尽管是艺术生,文化课的排名却常年在年级名列前茅。
如果她当年正常参加高考…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事实是,她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就被迫辍了学,再往后的十年里,也永远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罪魁祸首是许小海和池玲。
仅仅是想到这两个人,洛繁星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了几分。
“你之前说已经拿回兰姨的遗物,还不用管池玲的后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洛繁星还记得这事,许一诺怔了两秒,才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池玲作恶多年,临死才怕遭报应。
许小海死在她前头,还有她看着许一诺给他办后事,可等她死了,又有谁帮她看着许一诺给她办后事?
她不敢信她。
于是,干脆和许一诺做了个交易。
“池玲怕我不管她,以后不给她办葬礼,叫我帮她找一个很多年没有来往的堂兄弟…她名下有一家餐馆,手里还有不少积蓄,估计想用这些财产换取那边的亲戚照顾她…”
“你帮她找了?”
“嗯,花了半个月,去了三个国家才找到人,中途还弄丢了手机,不过,总算是把妈妈的遗物拿回来了。”
半个月,三个国家…
难怪聊天记录里没和周莹说上两句话就说要去忙。
洛繁星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一诺猜到她在担心自己,想了想,面上露出一个浅笑,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舅舅临死之前,给了我那个男人的地址,说让我们父女团聚,他以为他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他、原谅他,你说好不好笑?”
说完,她眨眨眼,看着洛繁星,等着她的回答。
可洛繁星怎么会觉得好笑?
她想让许一诺不要再说,但对方已经再次开了口。
“那个男人抛弃了我和妈妈,我早就不当他是爸爸了,我也不需要爸爸,没有他,我和妈妈一样好好过了十六年。”
把家庭的伤痛以玩笑的口吻讲出来,自以为麻木的心,却还是会一丝一丝的抽痛。
许一诺弯了弯唇,明明在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叫人觉得可怜。
“舅舅说,那个男人其实来看过我两次,他早就知道我被困在餐馆,知道我不能上学,也知道我被舅舅打,被舅妈骂…可他什么都没做,他从来没想过带我走,也没想过帮我…”
洛繁星听得心里难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沉重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皎白清浅的月光落下,她看见许一诺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看见许一诺的眼眶一点点涌上了红,看见许一诺咬紧双唇,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听见许一诺叫她的名字,清冷的脸庞映着倔强、冷傲、永不服输的神情,一如她回忆里那个永远骄傲、永远自信、永远不会被困难打倒的长发少女。
“洛繁星,你怕我会哭吗?我不会哭,更不会为那种人哭,以后,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不会再被那些关系牵绊,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会比他们每个人都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