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煜看着陈筱艾比起初见时长高不少的身形,心想与晨妃虽不熟悉,但对陈筱艾的健康与长身体上倒是目标一致,闻言道:“晨妃为你考虑,你还在长身体,千万不能饿着。对了,最近睡觉时腿还疼吗?”
“还有点儿,偶尔一抽一抽的,不过春晓一直帮我捂着呢,还给我捏腿。大人你不用担心。”
卓煜点点头,不放心道:“我上次给你准备的暖被小炉,你记得和春晓一起用上。”
“知道啦,春晓喜欢的紧呢。”
陈筱艾笑眯眯的,鼻尖突然嗅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卓煜也停下脚步。
陈筱艾看着走在不远处的林帜和蒋英,又看了看身旁的卓煜,拉过他的手袖仔细嗅了嗅,卓煜身上只有他特有的淡淡茶香,便又转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大人,你闻到香味了吗?”
卓煜低头嗅了嗅陈筱艾的发间,陈筱艾的身上一般是轻轻的药香居多。
“不是我身上的香,是刚刚在广庭阁寝殿闻到的浆蜜香,这香轻薄,外面又有风,这么久了不应该还留在身上才对。”
陈筱艾觉得奇怪,她使劲揉了揉鼻子,索性走到空旷处又仔细嗅了会,转头对卓煜狐疑道:“这风怎么会有一股浆蜜香的香气,很淡了,和一股红烧肉的味儿混在一起,刚一时没分出来。”
陈筱艾的鼻子极灵,她嗅出了不对劲,卓煜立马唤来在外面巡逻的侍卫队,问道:“刚有谁从这儿走过?”
为首的侍卫回道:“刚刚是有一名宫女提着食盒走过,属下问过了,是宸徽宫的宫女从御膳房取宵夜回来。”
不对!
陈筱艾一惊,出于安全考虑,晨妃的宵夜一直以来都是小厨房做的,从来没去过御膳房取过什么宵夜!
“那宫女穿什么衣物?”
侍卫有些犹豫道:“就是宫中,下等宫女的统一装束。”
“宸徽宫不会让一个下等宫女出外去取入口之物。”陈筱艾目光如炬,对卓煜肯定道,“那人假扮宸徽宫的宫女,身上还有浆蜜香的香气,她肯定就是换了地毡的人!”
林帜一听脸色阴沉,还含着一股被戏耍的恼怒,挥手间两名亲兵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卓煜沉思道:“不疾不徐的更换地毡,又深夜急行,提着食盒,放着膳食如果是广庭阁的人,这种种情况,倒像是平日里正常伺候主子的宫女行程。”
这种种行为与事实相反,不免让人展开想象,卓煜挑眉看向林帜。
林帜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即便是他也吃惊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那悦美人该不会不是失踪?是她自己藏起来?!”
密室
新纹的的确确是后宫中最下等的宫女。
她是前年进宫的,如游鱼一般在深宫中脚步匆匆,没有去处。她前后在御膳房,浆洗房等处都做过事,端过膳食扛过重物,挨过骂也受过赏,辛苦又不算太辛苦,虽然有严厉的太监和嬷嬷在,但总归没有喊打喊杀的主子要伺候,她自觉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
在长街低头行走时总能碰见坐在轿子上高高在上的嫔妃,新纹不敢抬头,只记得无论是什么样的嫔妃,她们的裙角都是精致绚丽的,头冠上的金簪比烈日还要耀眼。
新纹是个懂得感恩与满足的宫女,也很胆小怕事,她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到晨妃娘娘或者瑾妃娘娘这样,有恩宠,有皇嗣傍身,又宽和待下的主子底下做事。
但是她等来的却是一进宫就盛宠的悦美人。
眼看着进宫时间不长,却开始恃宠而骄,越来越骄纵高傲的悦美人,新纹心里总是不踏实,幸好她还没有资格到跟前去侍奉,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干活,一边心想着老嬷嬷苦口婆心的教诲——登高必跌重,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做t个与世无争的下等宫女没什么不好。
但她没想到悦美人在一次伴驾回宫后,突然把渺小如透明的自己唤到跟前去,对她说出了一个近乎是欺君大罪的计划。
新纹的身体抖得如秋风落叶,她死死地抱着手中的食盒,明明红烧肉诱人的香气充斥鼻尖,她却紧张地想呕吐。
没事的没事的她就是一个后宫中随处可见的小小宫女,没人会怀疑她的。
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摸黑从偏殿爬进广庭阁,新纹熟悉又忐忑地一路小跑到寝殿,殿里散发着过量的浆蜜香甜蜜的香气,明明是暖暖的轻甜香味,因为使用过多,闻久了反而腻味。
曾有贴身宫女委婉劝说悦美人,说这香难得珍贵,该省着点用才是。
悦美人当时卧在椅子里,看着自己青葱般的长指甲,漫不经心里夹杂着越来越满的高傲,她哼道:“尽说这些小气话,这香再难得,皇上也会给我更多更好的。给我好好记住了,以后这后宫里,什么好东西不是我的?”
那你为何又要藏起来试探皇上对你的心意?
你把这后宫上下搅得一片混乱,皇上震怒,皇后蒙羞,事情一旦败露,我们这群任人摆布的下人,又该怎么办?
新纹提着食盒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在黑暗中轻轻吸入甜香,心里无端漫上痛苦的恨意——我只想做个惜命的宫女而已。
反正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你藏在那里,干脆让你吃点苦头——
啪得一声巨响,新纹的心跳声骤然停止一拍,她被力道与风声重重按倒在地,食盒也随即被打翻,赤红的油水顿时撒了一地,她在肩膀手腕的剧痛中想起来,她上午顺手才换得地毡,现在又脏了。
这就是我的命吗?她在心里想着。
“别伤害她!”
有人轻喊一句,新纹才被侍卫从地上拉起来,屋内已经点上灯,她在刺眼的烛光中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怒目而视的禁卫军统领,还有面无表情的卓侯爷,她心跳如雷,手脚颤抖,自知死定了。
此外还有一个脸上有瑕的宫女,她扯着卓侯爷的袖子,刚刚出声的人就是她。
新纹知道她,她是晨妃娘娘近身伺候的一个小宫女,明明长成那样,不知为何却深得宸徽宫上下喜爱,连晨妃娘娘都待她十分亲厚所以新纹才那么憧憬去宸徽宫做事。
“你是广庭阁伺候的?”林帜上下扫视新纹,瞧着的确是个下等宫女的模样,不像是假扮的,但广庭阁伺候的下人早已第一时间看管起来了,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是”新纹面如死灰,她甚至不想解释,直接抬手指向书桌后的墙壁,“主子藏在后面。”
即使众人早有猜测,还是吃了一惊,蒋英亲自带人挪开书桌和其他珍贵物品,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更换了这张地毡的也是你?”林帜踢了踢脚下已经被汤水弄湿的地毡。
“你们怎么会知道?”
“因为太干净了。完全多此一举。”林帜抬了抬下巴,“你们主子躲在墙里,还不忘叫你换地毡?”
“是我自己看着脏了,怕挨骂,便换了,主子并没有吩咐。”新纹微微撇开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陈筱艾观察着她,这名宫女在广庭阁应该是负责那些脏活累活的,不止怕被主子骂,稍微比她有些资历的宫女太监都能欺负她。
林帜看了眼被打翻的食盒,里面不仅有红绕肉酿瓜等饭菜,甚至还准备了炖汤和精致的糕点,这样准备周到齐全,想必那悦美人十分悠然自得,笑看宫里上下乱成一团。
还让自己白白挨了一顿板子。
“你不是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