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洋弯了弯眼,不置可否。
「洗、被、子、啦!」
合力将桶子盛满肥皂水,他们把被子全往下丢,然後脱掉鞋袜踩进桶子里。
木桶的空间本就不大,他们距离彼此大概也只剩两、三公分的距离。
淡淡的肥皂香气不紧不慢的包围住他们,泡泡飘到空中,彷佛每一颗里面都住着彩se的童话。
「欸,你听过仙杜瑞拉的故事吗?」
「听过。」慕远洋低头用力踩着被子,「玻璃舞鞋和南瓜马车。」
「你说,如果仙杜瑞拉有魔法,她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的和王子在一起啦?」李维涵歪了歪头。再也不用管什麽午夜十二点的钟,就这样和王子一直、一直在一起。
「是吗?」但他从来都不相信童话故事。小时候没出现过的童话,长大後也不会发生。「这个世界上会有这麽多魔法吗……」
「欸,有飞机!」李维涵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慕远洋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架飞机缓缓的划破了云层。
然後他才发现,太yan不知道什麽时候跑出来了,打亮了飞机经过的沿途。
还是说,童话和魔法真的存在吗?
「如果下次飞机在我们的头顶上方飞过去……」
李维涵看向他,刚好他恰巧回眸。
就在那个瞬间,星火或许燎原。
「下次,下次再告诉你吧。」
一直到最後她都选择相信,留个伏笔就能为以後的见面做铺陈。
泡泡越来越多了,李维涵跳着跳着,险些滑倒。
慕远洋刚盛了一桶水上来,想都没想就先上前拉了她一把。
「小心。」
声音落在她耳畔,柔软得像踩着被太yan熨烫过的沙。
李维涵好像没有这麽仔细的端详过他。
慕远洋其实长得不差,左边眼睛有颗泪痣,鼻尖上也有,偏偏李维涵最欣赏脸上有痣的人了,还刚好都长在她最喜欢的位置。再者,他还有一副像电台主播的声音,对於一个音乐人来说,这根本就是她会想要写歌给他唱的程度。
午後的太yan轻轻打在水花上,错落的光影晃醒了两个人尚未成形的心事。
他们同时轻咳两声,然後同步缩回搭在彼此身上的手。
晒棉被的一路上,两个人意外的很安静,全程只有拍打棉被和拧出来的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的声音。
调整好最後一床被子的角度,慕远洋拎起桶子,说要先把桶子收下楼。
目送他逐渐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李维涵踱到天竺葵前面,慢慢的蹲下身板。
「大明星,在我来这里之前,慕远洋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她看着不可能给她回应的花,浅浅的笑了。
「以後你也要继续漂漂亮亮的长大啊,大明星。」李维涵x1x1鼻子,「因为这次换姐姐要回去做大明星了。」
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自她身後响起。
李维涵缩了下肩膀,回头,慕远洋就站在yan光的背面,肥皂在他脚边滚了两圈後停下来。
「你刚刚那句话是什麽意思啊?」
他不是很理解。又或者,不确定和自己理解的一样不一样。
「我该走了。」李维涵站起来,朝他走近两步,直到站定在他眼前。「想说打扫完我用过的那间房间再走……不过你也知道我的生活习惯还挺糟糕的,距离真正打扫完还需要一些时间,可能明天、可能後天,反正尽快。」
「明天或者後天吗?」慕远洋咬了咬下唇,「那你还真晚告诉我。」
李维涵敛下双眸。没有早点告诉他,她很抱歉。但对於她的离开,他但凡有那麽一点感伤的话,越早说就等於他要越早开始感伤。而要他这样,她舍不得。
「不过你也是来这里的前半小时才跟我说要来,不意外。」
他还记得那天医院里的那个清晨,她兀自掀开他的帘子,还告诉他要跟他回家。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想要回到那天。
不是去拒绝她的,是再来一遍。
就像她说的,她真的不是一个生活习惯特别好的nv生,但每一张忘记折的毯子和每一颗掉在地上的枕头,都证明着他们在这里真实的生活过。
他喜欢她身上的烟火气,喜欢她让这里开始有家的感觉。
尤其是每次从外面回来,他的每一句「我回来了。」都有人应答。
李维涵看出来他生气了,但又知道自己好像是最没有立场安慰他的人。
「我先去收行李。」最後,她只能这麽说。
太yan又躲起来,余温落在木板上,烫过每一个路过行人的脚底板。
掉头走开前,她憋着眼泪说了最後一句话,但只剩下气音可以表达。「对不起。」
结果不是明天也不是後天,她选择在当天晚上万物都入睡的时候走。
将行李箱拉出房间,李维涵轻轻带上房间的门。
然後她望了一眼楼上。今天一样是被星星照顾着的夜,和往常都一样,夜里有他均匀的呼x1声,还有客厅仿大笨钟滴答滴答转动的声响。
远方,或许有批海浪刚打上堤防,白花花的水蜂拥後平静。
李维涵终於收回目光,放轻脚步将行李拎了出去。
谢谢你,慕远洋。
我们就从今天开始期待下次见吧。
慕远洋在楼梯扶手看到第一张纸条的时候就知道李维涵已经走了。
毕竟这个nv人平常完全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嗨,慕远洋,今天还是在三个闹钟内就起床了吧?记得关闹钟!|
这是他在扶手上看到的第一张便条纸。
她还记得他有设很多个闹钟的习惯,因为她永远会被他的闹钟吵起来。
他把便利贴收在手中,走到下楼後第一个遇到的沙发。
|我在沙发底下塞了几包零食都没有带走行李箱塞不下,你拿去吃吧。
虽然知道你不吃零食,但或许哪天你会突然又想吃了呢?|
慕远洋失笑,弹了弹纸条。
拉开沙发下面的ch0u屉,果真还有几包她ai吃的零食。
「笨蛋。」
那个行李箱可是他带着她去买的,那间店里最大号的尺寸。
再往前走,来到厨房,冰箱上,便利贴上画着一个笑脸。
|牛n热过再喝,不是说你胃不好吗?早上别喝那麽凉。|
他翻了翻那张便利贴,发现下面还有一张。
|就像你每天晚上热给我的那样。谢谢你。|
原来她都记着呢。
他彷佛能看到那个画面,她低着头,嘴角弯着淡淡的弧度。她和他道谢的时候总那样。
霎那间,他鼻头一酸,眼眶默默的sh了。
按她说的热好牛n,慕远洋捧着马克杯来到餐桌前。
才刚拉开椅子,他就看见对面的椅子、她曾经坐过的那个位子,也有一张绿se的纸条。
他将纸条从椅背上撕起来。
|这应该是给你留的最後一张纸条了。
很抱歉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方式离开,因为觉得我们都不适合那些太煽情的戏码。
太多想对你说的话,好像一句谢谢跟对不起都囊括不了。
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