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音乐声响起,偌大的展厅中心搭建的舞台上,主持人开始走上台,介绍着当日的活动和特别嘉宾。“我们有幸请来了曾多次登上央视节目的著名心理学家段楠,坐下来和谈一谈性和心理健康的关系。那么段老师,您是第一次来新海吗?”
“当然不是,我和新海的渊源很深。”大屏幕上显示出段楠的表情,他还是游刃有余,但神态表情没有以前那么从容潇洒了。他很谦和地说,自己来过新海很多次,在新海也有一些老朋友。最近几年新海来的少了,他说,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个城市的变化太大。朋友也需要多多走动,否则,他们也快认不出来他了。他最近瘦了很多,段楠自嘲地说,任何事情都有光明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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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情都有光明的一面。”
这句话是段楠一时间真实心声的流露,好在现场的大多数人都不了解其背景信息,不知道台上这位嘉宾刚熬过人生最艰难的时期,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想听台上这个西装革履的专家如何谈论性,他提供的意见是否能为他们的需要提供支持。
主持人没接话,只停顿了两秒钟,继续用准备好的台词说:“中国人的文化传统里,性是一个禁忌话题。段老师,您是心理学专家,在您的职业生涯中,是否有一些人是因为与性相关的困扰来向您求助的?”
“有,很多,虽然他们一开始可能是因为某个与性无关的生活事件而来咨询,但在深入对谈的过程中,我经常发现很多人——尤其是女性——深受性压抑的困扰,以至于影响到了亲密关系的建立。” 段楠拿着话筒,转向朝舞台聚拢过来的人群,说:“我想,今天能来到亚洲国际成人展的朋友们都没有这种问题吧?”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笑声过后,一声突兀的鼓掌声冒了出来。段楠忍不住欠身看了一眼,那是个女人,还是个……怀着孕的女人。
和主持人对谈结束后,段楠立即走下舞台,朝楼越走去。她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脸上挂着和以前相似的笑意,她一手扶腰,一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小越,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段楠忠告的语气说:“你现在不应该到这种人多的地方。”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楼越收敛了笑容说:“段楠,你花这种冤枉钱抹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该知道,我那‘富得流油’的丈夫会马上把这些东西清理掉。”
段楠不置可否,伸手护住她,不让路过的人碰到她。“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现在浑身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楼越甩开了段楠的手,说:“停止无谓的挣扎和泄愤吧,你又没付出你该付出的代价,你这不还是活得挺滋润的吗?你走这个场他们给你多少钱?”
“我现在能撇下脸来这种场合,也拜你所赐。”段楠苦笑着说:“我该付出代价,你也会付出代价的。小越,你没发现,你又一次做了错误的选择吗?你婚礼前我忍住没说。谭啸龙让你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我以前很欣赏你——”
“也许你过去认识的我,不是真实的我,而我现在正在努力活成我自己,”楼越半是回击半是自我安慰地说:“哪怕是一个不正确的女人,一个你不‘欣赏’的女人。说实话,你的‘欣赏’对我一点也不重要,过去也是如此。老段,收起你这套精神控制的把戏吧,女人不是因为你的欣赏才存在的。”
楼越转身离去时,段楠在她身后喊道:“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也许很快。”
她加快步伐走开了。她捂住心口,感到一阵恶心涌上来。
白鹭山庄里,钟家豪同时整理着好几个大号行李箱,把东西往里面塞。他从首饰盒里拿出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用袜子包好塞到不同行李箱的角落里。然后,他把首饰盒倒放在桌上,大大小小的戒指滚落了一桌,他拿起一个,开始往自己的手指上戴。
阿萍叹口气,拿了家豪的背包上楼,进了谭啸龙以前的书房。她移开墙上的山水画,画的后面是嵌入墙体的保险柜。保险柜里上下四格,密实地堆放着几摞现金,不同面值不同币种,但最多的是美元。拉开下方的抽屉,里面是一排金条,下面压着几本护照、身份证和一个文件袋。阿萍把保险柜里的东西一并拿出来,塞到家豪的背包里。
一辆面包车开到了门口,连响三声喇叭,打开了车前大灯。家豪朝楼上喊了一嗓子:“姐,快点下来。” 他拖了两只行李箱,放到汽车后备箱。
“我龙哥虎哥呢?”家豪问司机。
“什么龙啊虎的,我只负责给你们送到口岸,其他我不知道。”司机不耐烦地挥着手说:“大半夜的突然给我打电话的不是你吗?要不是给的钱多,我也不想跑这一趟。”
阿萍跟着上了车,镇定安详地端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拿起手腕上挂着的佛珠,一颗接一颗地拨了起来。事出突然,但这些年他们早就经历过好几次了,但每一次都化险为夷。所以,她并不算很担心。
凌晨时分,酒店里进了几个警察盘问。前台打电话给她时,她一点也不慌张。这种事情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这只是不定期的巡查,是他们的工作,她说,像以前一样,请他们去里面的休息室,让他们随便看电脑上的登记系统信息,把他们服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