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锅炖不下的鱼,一条摆了几十桌,炒鱼杂都用了三个厨子,加上配菜,一锅就是几十斤的东西。
周围也是张灯结彩,附近逗留的客商,听说夜里来袭的一头妖怪被人除了,也是大喜过望,连忙带着银钱过来酬谢。
妖怪一死,这东行的水路,又好走了,做生意就怕耽误时间,商人拿钱答谢,也是因为止损了。
再者,魏昊是除妖的生员,跟除妖的镖师,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跟这个魏相公结个善缘,将来魏相公要是中举,还能以此为借口,去登门拜访,再行酬谢。
理由嘛,无非是当日匆匆、身无长物,如今太平,特来感谢旧日恩人……
魏昊反正是无所谓,钱是一定收的,收了之后,转赠“千里香”馄饨店的厨娘二十两,用来推倒阁楼重建。
从凌晨吃到天亮,县城也来了人,巡捕见了魏昊,赶紧先行了一礼,毕竟秀才公是见了县尊老大人不用行大礼的,而魏昊这个模样,谁都忘不了。
有了捕头的态度,白鱼坞的百姓也就更加确信,这真是个秀才相公。
“魏相公,小的也是奉命办事,听说除掉了一怪,县尊老爷喜不自禁,一早便发了号牌,让小的过来打问。您看,不若吃剩了的鱼骨头,让小的带回县衙,也好先让县尊老爷过过目?”
捕头可不敢在魏昊面前摆什么资格,那种懦弱秀才,他还能欺负,魏昊这种,打得他瘫痪在床,他是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猛就算了,关键猛的同时还是读书人,就离谱。
“我还有半壶酒,等我喝完,鱼头也差不多吃好,到时候捕头愿意收拾,我还要感谢你呢。”
“不敢不敢,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猫在箱笼中的玉娘全程关注,见魏昊震慑全场,顿时暗忖:果然还是功名在身不可轻犯,鬼魅难近,小人亦难近。
魏昊抄起吃完了腮肉的鱼头就啃,嘎吱嘎吱三下两下,鱼脑嘬了,当真是鲜美无比,入口爽滑。
只是吃着吃着,吃到了一颗珠子,魏昊以为是鱼眼什么的,直接一口咬爆,然后便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口腔中扩散,然后扩散到全身。
吃完之后,洗了手擦了擦就去换了一声衣裳,然后问田螺姑娘刚才的感觉:“玉娘,刚才我吃鱼头,吃到了一颗珠子,不小心咬爆了,感觉很是微妙。就仿佛……”
“仿佛此刻去水中,也能呼吸,似鱼虾一般?”
“咦?你知道?”
“相公岂不闻‘夺天地之造化’?”
“什么意思?”
“十年成怪,百年成精。可要成怪,也需时运灵气。那颗珠子,便是成怪的玄妙所在,相公吃了,便通它水中之能。”
“原来不止滋阴壮阳之效……”
“……”
第8章 怪梦
之后玉娘一番解释,魏昊这才明白,一些鸟兽鱼虫,如果运气好的话,生长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会遇上“造化”。
这“造化”自然是不同于凡俗之物,可能是一丝灵气,可能是地脉泄露的地气,甚至可能只是仙人路过,不小心崩了一个屁……
但只要不是凡俗之物,就有机会让鸟兽鱼虫、花草树木完成蜕变。
这蜕变的“造化”,主要功能就是开灵智。
原本靠本能去“夺天地造化”,开灵智则是更加高效地去夺。
比如天生的灵种,自带修炼本领,能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可如果开了灵智,就能总结归纳出一套修炼之法来,从此突飞猛进、日新月异。
而有些恶灵,比如吃人吸收血气而变强,那么就会一直吃一直变强,不管善恶,只这知道如何变强,就是一种区别野兽和奇珍的标志。
多年积累出来的“造化”,随着修行、变强,最终是奔着结丹求道去的。
玉娘说金丹大妖只要金丹不灭、未曾蒙尘,就是千年不死的道行。
这乌鱼怪虽然不是结出金丹,但方向也是这么个方向,那一颗珠子,就是乌鱼怪的多年修为。
如今被魏昊吞了,总能吸收一些。
“照这么说,我以后只要多杀一些妖怪,再吃了,不就能一直吸收修为变强?”
“恩公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
“对倒是对,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怪等着被恩公打死。再者,这种几十年修为的野怪,恐怕还不如恩公自己锻炼几年的。而且恩公莫要以为这等鱼怪都容易杀,那是因为恩公有功名在身,这地方不过是风水改变,又不是不再为大夏王朝所有。恩公在此斩妖除魔,自有气运加身。”
“气运这玩意儿,能看见吗?”
“妾身法力低微,怎么可能看得到。唯有得道的真人,一双慧眼才能洞若观火。”
“原来如此……”
摩挲着下巴,魏昊觉得自己不能随便乱蹿去野怪多的地方,安全第一。
离开白鱼坞之后,跟着一路船队,就过了一处名叫“白虾滩”的地方,这地方本来是个浅滩,前阵子来了一个能折腾的水怪,浅滩也就变成了深潭。
如今行船太平无事,看来那水怪就是被魏昊打死的大黑鱼。
“魏相公,前方就是‘桃花村’,我们可以在那里歇歇脚,随后就到五潭县境内。”
船队的东家是个会经营的商人,见魏昊一人一船,就让他把船拴在了船队后头,也好让秀才公省省力气。
斩妖除魔的秀才公,给个方便也无伤大雅。
“听钱老板的就是。”
“魏相公放心,‘桃花村’美食极多,皆是上品。”
“可有美酒?”
“有一美酒,唤作‘三月桃花’,最是甘洌。”
“那就好,那就好……”
有美酒佳肴,那还不是美滋滋?
魏昊便躺在船舱内,翘着二郎腿打盹儿。
只是刚眯了一会儿,就做了个怪梦。
有个佝偻拄杖的老者,步履蹒跚、癞头长颈,一走一颠的到了魏昊跟前,然后喝问道:“好你个秀才,老朽那干儿不过是想要寻个美妾佳缘,又不曾冒犯了你,何故害他性命!”
“老丈,你我素未谋面,此话从何说起?我魏昊行事堂堂正正,对得起良心。你说我害了你的好干儿,你倒是说说,他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我那苦命的儿!”
老者先是哀叹一声,然后一双刁诡蛇儿眼瞪着魏昊,“他姓乌,家住五峰县白鱼坞白虾滩,本是家中长子,故称‘乌大郎’。那‘千里香’的店家,是个寡妇,少时便与乌大郎有缘,我那儿幼时一向独来独往,若非得小寡妇喂饭之恩,也不能长大。如今寡妇待嫁,我儿待娶,偏你这秀才读得什么圣贤书!岂不知‘棒打鸳鸯’!”
“老丈,实在是对不住,魏某未曾想……嗯?不对啊,我还是第一次来白鱼坞啊!那‘千里香’馄饨,也是昨天才吃到。”
猛然一惊,魏昊顿时大怒,“老狗!!你好大的胆子!你那黑鱼怪狗儿子,便是你爷爷我打死的!你狗胆包天,还敢恶人先告状,休要猖狂,看我之后如何料理你这老杀才!”
“你!你!你这不知悔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书呆子,你、你……”
“滚!”
梦中魏昊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踢得癞头老者就地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滚,滚着滚着,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