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远离沙发靠背。她起身去搀他,他于是微微转过头来,额角已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阮处长,我腰背实在疼得厉害。你批不批准我吃止痛药?”
阮静秋愣怔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要不是真的疼到无法忍受,她绝没有机会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只这一想,她就心痛得要掉泪,急忙答道:“当然批准、当然批准!”
顾不及再去展开行军床,她扶着他慢慢躺在了沙发上。他之前喝了酒,本身又有胃病,好在她为了应付自己的低血糖,口袋里总会备一些点心糖果,他吃了点食物,才总算把止痛药一并吞下肚。
这些年里,阿司匹林几乎已成了他的一日三餐,止痛的效用大不如以往。他闭着眼睛,没有力气说话,但分明还忍着疼,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沙发布面,汗水很快便将枕下那一块料子浸透了。她帮他松开了领口的两颗纽扣及腰带,好让他躺得舒服一些,同时想着,中医推拿、针灸等办法或许能有一些效用,只可惜她学艺不精,还是得另找他人来诊治。她取来一条干净毛巾,为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同时不断望向门外,盼着尹副官早点回来。
杜聿明此时又忽然说:“你再讲讲徐州的‘趣闻’吧,我想听。”
她愣了愣,还是应声道:“好。说起来,徐州哪有那么多土生土长的趣闻呢,还是因为离南京较近一些,总是隔一阵子就有人议论南京当下的时兴,或者一些无聊八卦。旁人的事我不好讲,就说一件自己早前的经历。睢杞战役开始之前,诸位将军都来司令部开会,邱军长还把他那两条大狼狗也一同牵来了。其中有一条的前腿受了点轻伤,把负责的副官吓得够呛,竟来到军医处请人帮忙。没办法,我这个军医就暂时兼任了一下兽医,给那只大狗做了包扎。邱军长瞧着很生气的模样,连我也以为他非得狠狠惩罚那个副官不可,结果他气了半晌,最后却说‘我难道长得很像一个要为这件事而毙掉副官的人吗’,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大狗包扎之后,就直接扑到他身上去了,把他的军装领子上都蹭满了口水……长官、长官?”
她轻声讲着,渐渐觉得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呼吸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急促频繁。也许是止痛药起了效果,他没有回应她的唤声,酣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