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要找叔父谈什么事儿?”
沈入忘想要避过不答,但少女问询紧追不舍,他被问得有些烦躁,只得低声说道:“此事与王府以及真空教息息相关,我得劝诫王爷,不要做些傻事了。”
他纯粹寻了个由头,反倒是何秋月一副听了进去的模样,她双手托着腮,而后仔细思考了一番,而后开口说道:“好,我带你们去。”
沈入忘还没说话。
少女已是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哪里听来的消息,但如今的王府里是出入着不少怪人,他们并非走得正门,而是自院中无形出现,都是些道人,或是婆子亦或是头陀,我曾经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都自称是真空教。
是那个少年剑仙剑斩魔星的真空教吗?”
沈入忘点了点头。
“那可大事不好,这么看来,咱们云中府还真成了个贼窝呐。”
沈入忘倒是觉得如今的云中府里,骇人听闻的事儿估摸着是海了去了,反倒是真空教的余孽,不算一桩稀奇事。其中到底为了复活白王妃藏了多少阴谋,无人可知。
不过,既然知道了一些事情,他也只能去见过云中郡王,或者暗地里做些事情,他和何宝生只有一面之缘,但到底觉得此人可怜。而且如今的何宝生化作生死泥,里面还掺杂了三师兄的遗体。
虽然身份尴尬,但他不能不去见他,若是能把那具尸体救出来,就此断了云中郡王那个疯狂的念想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只是就算是沈入忘也知道此事千难万难。
何秋月说:“你们到时候便自称是我的奴仆,这里的知客都知道我,便不会与我为难,你们只要不说话,若是问起,便如此说,就能顺利出入。”
她仿佛对自己的身份很是放心。
沈入忘三人都应了一声。
少女走在前头,大摇大摆,去而复还。
不过,她倒是颇为自得,还开口问道:“都认识这么久了,见了好几回了,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力士?还是觊觎珠宝法器的浪荡道人,亦或是看上本姑娘貌美如花的登徒子?”
沈入忘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是个下岗再就业的道士。”
“啊?”
沈入忘不由得提醒道:“大小姐,到你家门口了,能不能注意下你自己的言辞。”
“要你管,都给我老实点,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奴仆了。”她趾高气昂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她表兄的风范。
那知客仍旧在打瞌睡,没有受到阻拦,四个人已是入了内,因为是王府重地,也不会有小偷小摸如此不开眼。
故而这里的防卫最是清闲。
只是几人刚一踏足内院,一阵男子清朗的谈话声,业已传来。
“今日之事,便有劳诸位道长了。”
仿佛有什么人唱了个肥诺,而后说道:“无量天尊,王爷放心便是,我等必定不辱使命。”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阿忘,还不知道看到美貌少女毫无波动,却对大师兄有所,是代表了什么
时日长遥,唯有身旁客一梦到他乡
◎这世上若是还有谁人不知,那恐怕就只有沈入忘本人了罢。◎
想来何秋月也没想到, 会在这儿迎面撞上云中郡王,一时之间手脚冰凉,竟是在原地动弹不得。沈入忘赶忙扶着她的肩头, 退避到了一旁。
他知晓云中郡王周步道法高深, 甚至犹在不动用魔功的自己之上。
藏匿行踪,本就不大现实,于是四人索性大喇喇地站在道路中央。
云中郡王正与几个羽衣星冠的道人往门外走来, 抬眼便看到了沈入忘和秦纨, 他脸上并无诧异之色, 仿佛对于两人的到来, 丝毫不惊奇。
他笑着说道:“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我府上做客?”他言谈间, 便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说起来的时候, 自在自如,没有丝毫凝滞。
他问候了一句,已是伸手挥退了两侧的道人, 那些道人也没有多看两个少年一眼, 便拱了拱手,告辞消失在了庭院之内。
今日的云中王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 青绿色的衣衫, 上绣了一条攀飞的墨龙。此时的他雍容而大气,少年时代的轻狂在他身上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他笑得很是随和。
沈入忘却心情复杂。
他始终不曾把这个男人当做仇敌,因为那一夜的诉说, 让他觉得, 每个人的行事或多或少有自己的苦衷, 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 或许他确实权倾天下,他坐拥的是天下极为富庶却自在的四郡,但哪怕如此,他却依然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的压抑与苦楚。
他曾经想过若是未来爱人,也是如此与他诀别。
他会不会因此发了疯。
甚至做出的事情是否会比云中郡王来得更为极端,不为世间所容?
结果他得出的结论是必然,他万是不能承受这等万箭穿心之苦,所以很多时候,自己在蒙蔽自己。
是什么呢?他有些躲闪地避过一旁。
也许是因为这样。
所以他一点也不惊讶于周步的倒行逆施。
也不惊讶于周步的狂妄与儒雅。
因为这都是不断平衡之后,才能做出来的调整,这其中有的只是非人的痛苦。
云中王似乎也不曾将他当做捣乱的怪胎,亦或是想要阻止他疯狂举动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