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自然要随行,此外惠嫔、荣嫔二位娘娘管着宫里
的事,不大方便走。而太皇太后跟前少不得德嫔娘娘伺候,几位阿哥公主也要去,所以想请端嫔娘娘也同行。万岁爷拟了这四位娘娘,其他还请太皇太后做主。”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不该带的一律不带。之后又添了几位,最终后宫随行瀛台避暑的是佟贵妃、温妃、德嫔、端嫔和布贵人、戴常在,数得过来的几个人,真真是不多。
岚琪没想到荣嫔也没得去,离开时与苏麻喇嬷嬷提起,苏麻喇嬷嬷却笑:“咱们都走了,宫里一定要留一个可心的人。荣嫔娘娘早年随驾去过瀛台,那会儿还没这么多娘娘主子呢,她不会计较的。有什么话,太皇太后自然另找她来说,娘娘不必多虑。到时候你多照顾一些三阿哥,荣嫔娘娘就高兴了。”
再后来圣旨传下,毫无预兆地突然有了这么一起子事。不过几日工夫,皇帝竟然就浩浩荡荡带着太皇太后、太后和诸位娘娘离宫去瀛台避暑了。
随行的几位自然是忙着打点不敢怠慢,可没捞着的,只等御驾离宫了,才回过神。毕竟往年若有避暑出行的计划,都是春里头就定好的,还多有遇见事不成行的。这突然一下说走就走,还是头一回。
虽说随行的人有定数,可主子奴才走了不少人,宫里头一下变得清静了,留下的各宫各院弄得好像被打入冷宫一般。那日聚在长春宫说起来时,竟还有人动情掉眼泪,说瀛台何至于不宽敞得容不下几个女人。
同样被留下的,还有咸福宫配殿里的觉禅常在。虽然她是八阿哥的生母,可却没资格随行去避暑。如此一来,惠嫔来找她,反容易得多。但惠嫔这日兴冲冲来找觉禅氏说话时,本以为觉禅氏会想通了,可她却病了。不只生病,见了自己又变回从前冷漠的态度,弄得惠嫔很毛躁,恨恨地问她:“这又怎么了?”
觉禅氏病得面色苍白,靠在床上冷冷看了惠嫔一眼,便转过头去说:“臣妾有病,不宜相见,娘娘还请回吧。”
“你这是怎么了?”惠嫔不解,眉间含怒,“好端端为何病了,好好与你说话也不成?”
觉禅氏侧身朝里头,很是倨傲无礼,似不把惠嫔放在眼里,又或是无所谓自己会犯大不敬之罪,只道:“臣妾病弱之人,实在不能陪娘娘闲聊,娘娘请回吧。”
如此之后,不论惠嫔问什么说什么,觉禅氏都不予理会。好容易开口,也只是让惠嫔赶紧离开。后者委实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但心中有一事是隐忧,可想一想,却不明白觉禅氏若知道,会是哪一个人说的。
屋子外头,香荷正忙着要给惠嫔奉茶水。宝云跟过来看了几眼,笑着指点她几句,一来一去便熟悉了,宝云便随口问:“觉禅常在怎么病的,是不是天气热贪凉了?”
香荷手里忙碌着,大概也是侍疾累了有些怨气,不自觉地便说:“常在她饮食清淡,起居有定数,我也算尽心伺候的,实在不晓得几时着的凉。温妃娘娘出门前请我家主子一起用膳时还好好的,结果夜里不知怎么的哭了大半宿。第二天就不好了,一直到现在,太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说这些时茶水妥当了,两人一同过来,却见惠嫔气哼哼地出了门,香荷怯怯地说:“娘娘要走了吗,您喝一杯茶吗?”
“还喝什么茶?”惠嫔很恼怒,可一想这里毕竟是咸福宫,温妃手边的人未尽数都走,赶紧又收敛情绪,端得大方说,“好好伺候你家常在,温妃娘娘不在家,缺什么要什么,来长春宫说一声就好。”
香荷不敢挽留,恭恭敬敬地送出门。日头毒辣辣地晒着,打伞都不顶事,惠嫔心情很不好,一路回去,从翊坤宫门前过时,却见宜嫔扶着桃红在外头走。
彼此相见,倒是宜嫔大方,笑着说:“姐姐好久不见,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坐肩舆,中暑可不好。”
两人并未交恶,惠嫔当然也有好脸色,反问她:“你怎么出来了,太医说身体好了吗?”
宜嫔的身体未见痊愈,苍白的脸色仿佛不怕毒日暴晒,更仰面看了看太阳说:“太医让我出来晒一晒,时间不能长,半刻工夫就好。这里有穿堂风,站着凉快些。正要回去了,姐姐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算着日子,郭贵人的七早就过了,宫里时下人少,惠嫔不必再多顾忌,便上来挽着宜嫔进门,只听她说:“皇上从昌瑞山回来时,还说夏天等我再送汤羹,可突然就避暑去了,难不成我每天准备好了让人送去瀛台?一路日头晒过去,都要馊了。”
惠嫔听她这样说,知道心里不舒服,只能劝:“你身体养好后,哪儿不能去?”
宜嫔苦笑:“听说姐姐也去过瀛台?我进宫这么些年了,还没去过呢。老在紫禁城里住着,闷死了。”
且说瀛台为明成祖朱棣所建,原名南台,至清顺治年间,顺治爷取人间仙境之意,改称瀛台。瀛台拥水而居,山石花草天水一色,楼阁亭台金碧辉煌,宛若海中仙岛,是避暑圣地。今次皇帝奉太皇太后、太后至此避暑,更拟定七月设宴庆功三藩大定,估摸着中秋后方才归来。宜嫔说她一直只在紫禁城里住着,岚琪却是连着两年,都不在宫里度夏。
此行皇子公主皆随驾,太子和大阿哥每日照旧念书写字不得荒废,三阿哥和荣宪随着端嫔。两个孩子一心稀罕这里新鲜好玩,又与端嫔亲昵,也都不惦记亲娘。其他阿哥公主照旧随母亲起居或由阿哥所乳母嬷嬷照顾。在这里除了住的地方不同,规矩没宫里头大,一切照旧。
而皇帝听政亦不懈怠,大臣奏本每日俱送至瀛台。旁人只当皇帝度夏避暑,必然悠闲逍遥,实则玄烨日夜勤政,与在宫内无二。
岚琪随驾来,大多时候都在太皇太后跟前侍奉,因佟贵妃、温妃也随行,玄烨不可能对她专房专宠。好在岚琪也不大计较,偶尔玄烨在她屋里住,两人便说说笑笑,自有几番甜蜜不足与外人道。
这一日大雨,岚琪离了玄烨身边,本要去太皇太后跟前,奈何行至半路狂风暴雨,让她寸步难行。身上被雨水打湿,只能先退回去。沐浴更衣后,岚琪自觉有些头疼,怕着凉染病,暂时不宜去太皇太后跟前,便打发环春过去看一眼。
这里比不得紫禁城里宫阁遥遥相聚,一来一回眨眼工夫。岚琪这边坐着看紫玉打络子,一根还没做好,环春就回来了。
“太皇太后歇午觉了,苏麻喇嬷嬷也不在跟前,奴婢就没多嘴。您也不必过去,等傍晚再去不迟。”环春说着,一面放下一只大香瓜,笑着说,“奴婢去拿井水湃着,前天万岁爷来说瓜太热不好吃,今晚若再来,就有凉的吃了。”
“你怎么什么都记着,我都懒得记了。”岚琪慵懒地笑着。
正说话外头有笑声传来,听见奶声奶气的“咿呀”声,还有端嫔在说笑:“她倒偷懒,如今把六阿哥都撂我那儿了,我那里成阿哥所了。原来你家主子才是来受用的,我来做老妈子的?”
说话人就进来了,端嫔怀里抱着胤祚。小家伙一见亲娘就要抱抱,脸上有泪痕,端嫔坐下说:“醒了午觉不见你,哭得厉害,我就抱来了。”
“辛苦姐姐了。”岚琪哄着儿子,小家伙软软地伏在额娘怀里,似乎是午觉还没睡饱,又倦倦思睡,时不时用手揉着眼睛。岚琪哄了他几声,轻轻拍着就真又睡着了,乳母这才来抱走。
“一上午几个孩子疯玩儿,累坏了,胤祉他们都还睡呢,怕给吵醒了所以给你抱来。你若是忙,一会儿我再抱回去。”端嫔喝了茶,苦笑道,“被他们叽叽喳喳吵了一上午,我耳朵现在还在响,也想睡个午觉,就是心静不下来。细想想万岁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