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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幕之宾(2 / 5)

我前几天新裁的常服吧。过几天,先生身子好些了,我请裁缝到府上为先生亲自量身,再裁新衣。”

“多谢世子。”

“这一会儿先生说了好几个谢字了。”元冲转身喊,“敬之?”回头没人,想起让他去准备药浴。

元冲起身风风火火地走了,亲自去取衣袍。

“这世子爷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倒是体贴周到的人。”姜肃心想,“就是举止有些鲁莽。”

屋里关了窗,围了屏风。

安敬之又吩咐:“再多拿两个暖炉来。”

“是。”

浴桶和炭炉都在屏风内摆好。

“初平,我扶你过去。”

姜肃在牢里关了两个多月,腿上无力,但仍然坚持自己沐浴。“我自己可以。”

安敬之把姜肃扶到屏风内,“初平扭捏什么,当年在学堂咱们可是一条河里洗澡,一个大铺上睡过的。更何况前两日,你昏迷不醒。大夫让你每日都要泡药浴,都是我……”

“敬之。”姜肃扶着浴桶站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出去罢。”

安敬之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转身出了屏风。

姜肃知道自己前两日昏迷不醒,都是旁人帮忙泡药浴更衣,就愈加羞愤。

梳头时也故意把发丝都细细拢好,一根也不垂下来。

如今虽落魄至此,就愈发不想让旁人看轻了自己。

这十几日,军中有事,元冲和安敬之都没有再来。

其间,安敬之派人送了好些诗书过来。

雪停几日,下几日,终于又晴了。

姜肃是南方人,畏寒。每日都躲在屋内,饮酒作诗,写文章骂龙千山,骂累了就围着衣氅,抱着暖炉看书。

喝多了就骂自己,“文人无用啊……”

“姜先生又喝醉了。”下人进来,扶姜肃到卧房。几个下人正收拾厅堂满地的纸张,酒具,元冲推门进来。

“世子爷。”下人行礼。

“姜先生!”元冲喊道。

“回世子爷,姜先生喝醉了,刚睡下。”

元冲手里拎着几只白色死貂,有些失落。他这三日专门抽空进山去抓貂,想给姜肃做一件貂皮外氅。

“才几时就睡了?”

“姜先生用午饭时,就一直喝,喝了两个时辰了。”

“先生喝着汤药能饮酒吗?”

“回世子爷,那内服的药方大夫只给开了十日的,算上今天,汤药已经停了五日。”

姜肃半醉半醒,听见他们说话,翻身起来,“世子爷。”

元冲听他醒来,高兴地往卧房内走,把死貂举起来,“看!白貂!”

“咦……”姜肃捂着口鼻扭脸躲开。

“这次只抓到这几只白色的,不够做整件外氅。只够给先生做白色的围领和帽子了,氅衣用棕色的可好?”

姜肃闻着腥臭要吐,摆摆手,“不必了。世子爷留着自用吧。”

元冲把死貂递给旁边下人,“送下去剥皮。”

“我先去洗个澡,晚些时候来跟姜先生吃肉喝酒,赏雪!”元冲自顾自地说着,出了屋子。

姜肃望向窗外,“又下雪了?”

安敬之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元冲从屋里出来,安敬之跟上去,说道:“侍卫们报这几天府外有一些眼生的人晃荡。而且,前夜里还有人翻上外墙垣,被侍卫发现后,就跑了。”

“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侍卫们说看样子是冲着姜先生来的。因为都是在知画院外墙看到他们。”

“初平在豫东有仇人?”

“先生在豫东并无熟人。属下猜测可能是龙千山那边派来的。”

“……”元冲想不明白,“一个流放之人,若是要杀,早就杀了。为什么等人入了我的府上再来惹事?”

“属下想,龙千山可能以为他被流放豫东,不日就会自生自灭,困饿而亡吧。却没想到,他竟然成世子府的座上宾。”

“给我盯好府内外,保护好先生安全!”

“是。属下已经增加的侍卫,每天早上都会重新安排巡视时间。外人不容易摸到规律。”

“很好。”

安敬之顿了顿,又说道:“世子,王爷今晨来信催咱们开拔红狼城。”

“咳!这急什么!初平那身子你看见了,哪能这么折腾。龙千山那边的情报说他还在筹集粮草,今年是不会打过来了。这才三月初,豫东的雪要下到四月,路上遇到大风雪就麻烦了,再晚十几二十天去红狼关有什么关系!”

安敬之不语。世子才见了姜肃两次,这称呼已经从姜先生变成了初平……

元冲又说:“明日再让大夫来给初平看看。”

“是。”

“还有,派人去新做一个宽敞的车舆。里面多铺软垫。”

“是。”

“红狼城的住处找好了?”

“属下上个月领了王爷的调令后,就派人去安排了。请当地豪绅让出一个五进的大宅,只需要简单修葺。”

“嗯,你过几日先出发去红狼城,在宅子里给先生选一处好点的院子。”

“是。”

入夜。元冲从军营回府,径直来到姜肃所在的知画院。二人对坐,围炉饮酒。

“先生今年多大了?”元冲看着摇晃灯影里的姜肃。

“虚度二十八载。”

“原来,先生比我大六岁。不过,看着不像。”元冲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姜肃,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他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世子爷真是少年英才。才二十二岁就已经统领三十万大军。”

“说到打仗,我有一事想问问先生。”

“世子爷请讲。”

“龙千山打豫东是迟早的事情。如果我调全豫东兵力在红狼关对抗龙千山那番贼,倒是防得住。可是豫东城,和北面的黑山口还要留下兵力驻守和抵御匈奴。万一匈奴在龙千山打到红狼关时,攻我北面黑山口。到时候,豫东腹背受敌,怎么解?”

“化敌为友。”

“跟龙千山做朋友?这怎么可能!他伐南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不留,三王手里只有几万兵马,本就不堪一击。三王都投降了,他还杀了三王三族男丁。”

“所以,自然不是跟龙千山做盟友。龙千山想坐天下,容不下豫东这根钉子。”

“那跟谁?”元冲还是没明白。

“跟北方的匈奴和敕勒。”

“这更不可能了,我们常年交战从父辈、祖父辈就是敌人。”

“他们只是抢粮抢人,不想坐天下。所以,可以谈。”

元冲一愣,他从懂事就只知道匈奴和敕勒是敌人。每年春夏大小交战数十次。

按说这世家大族里的男子,不分嫡庶,理应礼乐射御书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个七王嫡三子元冲,已年方二十有二。却一点也不像世家大族的公子,更像个武夫。

他自幼只喜欢练武,一到背书就想办法逃课。

私塾先生前后换了十几个,元冲仍然只是个胸无点墨的武夫。

姜肃又说,“更何况,唇亡齿寒。”

“什么寒?”元冲问。

“没有豫东在中间,龙千山怕是连敕勒都能吞并,把匈奴撵到更苦寒的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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