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刚结痂，看起来是最近受的伤，只是这个伤口的形状位置实在有些奇怪
伤口又细又长，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程晚林继续把衣服往上掀，额角瞬间冒出冷汗
手上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十道伤口
程晚林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但这不可能，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他粗暴的放下程清淮的左手，又抓起另一只右手
伤痕，都是伤痕，除了小刀划过的痕迹，还有抓伤，肿块等等
“谁弄的”他离开了三个月，绝对不可能是他打的，他哥嫂也做不出这样惩罚
他养了十年的小孩啊，连他都舍不得这么打
程清淮没动也没躲，只是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我自己”，自然地像是在说吃过了
程晚林听到这话神色骤冷，那股急躁反而淡定下来，只慢慢抬起手给了他一耳光
这大概是程清淮十多年来最硬气的一回，挨了巴掌也没想过要跪，笔直站在程晚林面前
反倒是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庄青阳跑到了程清淮面前，张开双手把师父护在身后
“不要欺负我师父”怒目圆瞪的样子又幼稚又可笑
程晚林根本不需要越过他去就能拉住后面的人
“不要碰他”庄青阳依旧挡在面前，程清淮都推不走
“滚开，我带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他已经很克制了，如暴风雨前的平静般
如果是别人，程晚林管都不会管，可这个人是程清淮，是他养大的小孩，就算是深渊，他也得把他救出来
“你给我滚过来”面对程清淮，程晚林明显会严厉一点，连语气都凶了很多，手指指向一直躲在后面不动的男人
那小孩也是倔，程清淮把他推开以后马上又折回来，没办法，只能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很快回来
时间在经历的时候总觉得漫长煎熬，而过去后，又显的太快，一眨眼已经五个月没有回来了
房间里的布置还是原来的模样，程清淮看着熟悉的书房，几乎每一个位置都能回忆出至少一段挨打史
尤其是路过那张茶几的时候，嘴角抑制不住动了一下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程晚林回过头靠在书桌边，那人已经规规矩矩跪好
现在倒是老实了，晚了
程晚林已经想好待会用哪一根棍子了
谁要是敢动他家小崽子，他一定把那人打死，但要是这些真的都是他自己干的，他一定把这小崽子打到不知手脚为何物
程清淮垂下眼眸，这些伤确实都是他自己干的，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叔说，他低下头，干脆一直沉默
程晚林抬起脚，冲着他膝盖就要下去，想到伤的这么重又舍不得，抬到一半脚又放下，倒像是他在生闷气
程清淮大概看出什么，主动把裤子脱下，又把手背在身后，方便小叔打
“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
嘴硬这一块果然会传染
程晚林就差把嘴硬二字写在脑门上了，程清淮还要拱火，吐槽他不打人脚还抬那么高
“什么时候我活动活动筋骨还要和你汇报了？！”说完脸不红心不跳地又抬起另一只腿在空中转了两圈脚腕
别看他面上一脸傲娇，心里尴尬地已经抠出三室五厅，为了不被看出来，还得抽出一部分余光看向程清淮，说知道这小崽子听到不挨打后并没有表现出喜悦，反而表情耷拉下来，有点失望的样子
不对劲
放在以前，要是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或者惹自己生气了，腿肚子肯定吓的打颤，连说话都在抖
可是今天，不对，不止今天，从他回来见到他开始，这小崽子就一直在自己底线上蹦迪，换做以前那是给他十个胆子都干不出一点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程晚林开始细细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回忆不知道，这小崽子这几天干的事情，件件都是故意在惹他生气
难道这崽子很想挨打？？
程晚林一点没想明白，以前听到要挨打怕的要死，要不是知道自己跑不掉早不知道逃哪去了
那这是为什么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心心窝子像被捅了一刀
“什么时候开始的”，说到一半他清了下喉咙，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声音会这么哑，清完嗓子才把话又说了一遍
一直垂眸不语的程清淮这才抬起头看向程晚林，他从六岁就开始跟着程晚林，一个星期不知道挨几顿打
虽然没有一件事情是无辜的
每天，他都能感受到程晚林对他的厌恶
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时候的他只想快快长大，最好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不在程家，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无所谓
这样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程清淮突然有点好奇，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
难道是害怕的时候他把自己抱回房间哄着睡觉，也可能是知道自己讨厌某一样东西后家里再也没出现过，还是进公司以后每一次犯错他都在背后替自己兜底呢
程清淮突然有些伤怀，那人越好他便越不能放下
这场违背伦理的感情，终究，只能烂在心底
“四月”程清淮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他还是心存幻想
四月，正好是程清淮搬出去的日子，时间仿佛一下子跳跃回过去五个月前，那时候他们还一起住在这栋小房子里，一起弹琴一起吃饭一起工作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才五个月，但一切都变了
程清淮以学业为由提出要搬出去的时候，他真的伤心了好一阵，那时候的他还以为是相处久了不习惯突然分开
三个月前的那场醉酒，大概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也许他早已经察觉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所以六月那次程清淮不顾一切的奔赴，他却在半路跑掉了
他没有准备好，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他们都不能产生这样的想法
被叔叔带大的孩子爱上了他的叔叔，更可笑的是那个叔叔爱上了他亲哥的儿子，这事要传出去，他哥嫂该怎么做人，
不管伦理还是道德，都为社会所不能容忍
所以他怕了
他不希望世人对他的小崽子指指点点，那是他视作宝贝般的存在，谁也不可以伤害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勇敢一回，可又。。。。
程晚林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带到沙发上坐下
“为什么”他再次握住程清淮的手腕，小心地摸过那些伤痕“疼吗”
他突然回忆起那天程起元说的话
——“关你什么事，害人精”
程晚林苦笑一声，原来那个害人精指的是他呀
小崽子又开始当哑巴，程晚林只能自顾自继续问
“他们都知道了是吗”
“只有我不知道”
“程清淮，刚才那么能讲，现在当哑巴了，啊，就只瞒着我一个人是吧，程清淮，我把你带大你就这么对我的，我t给你脸了是吧”
程晚林越说越激动，手不受控制地把程清淮的手越握越紧，但程清淮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一声不吭
直到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过去的点点滴滴如电影一般涌上心头。。。